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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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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命岂人定医难自济,性情易改人岂如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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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平日极讲究饮食养生,只因这天来了兴致,和年轻力壮的儿子空腹卖力舂捣糍粑。饥饿难耐,索性放纵口腹之欲一回,竟食了几倍于以往的量。坐过一会,未感丝毫不适,渐觉乏累,便想去躺了个午觉。等睡醒,已到晚间,并不思饭食,于是熬些开胃助消化的草药喝罢,又去哄逗孙子去了,一切如常。

岂料往后一两日,都觉腹中充盈,茶饭不想,见些荤腥更是清唾直冒。吃不下,也排不出,尽管两父子深通药理,按摸顺气,寻方调药,百试不爽的苦丁平,青藤香等良药均不见效。又过了几天,老人渐感不适:肚子胀痛,恶心而吐不出,打嗝里尽是馊臭味,心神悸动不宁。

一家人见此,惊慌焦急,又束手无策。老郎中却不放心上,反宽慰道:“不过吃多了些,是甚了不得的病?这么些年寨子上的牛也常因吃了这糯米糍粑不消化,肚子涨得毛蛋(方言,一种孩童玩物,以丝线,细麻绳等绾绕成的球状物)样儿,我没治好一千也有八百嘞!哎,这人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喽,那会儿,一天吃这两折(两倍),干完活还吃得下一大碗饭。”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直把两个孙儿哄得一愣一愣的。两孩看见母亲和奶奶哭红了眼,也不知所措地哭起来,老人一逗,才都破涕为笑。

见几人松了口气,老郎中于是让儿子寻些巴豆捣碎,自己就着热水服下,又唤老伴采来两张青菜叶,包了猪油强忍恶心吃下。这原是他平日治疗牲口的法子,因治人的药方收效甚微,才不得已一试。

药倒是猛药,吃完也确实透效,人上吐下泻,弄得虚脱了还未休止。只那糍粑因不消化,又黏糯,裹成团了般死活排不出来。

老人倾尽手段,实无力回天,便唤家人道:“生死命数,皆由天定,人岂料之?我一辈子行医治病,虽无悬壶济世之能,却也尽心竭力不泯良心。苦也吃了,福也享了,子孙满堂,也不枉了我积德行善。”而后心平气和地仔细安排后事,又反复嘱咐儿孙,才告乏闭目静养心神。

往事历历在目,走马观花,更像是作为看客,观赏一场表演。回忆尽,演出戛然而止,长舒一气,曲终魂散。这位与生死打交道,和人间疾患作斗争老人,许有眷念,更多的是释然和满足……死从来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次日,细雨绵绵,四乡八邻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多问询赶来。些许泥泞的地面,乌泱泱挤满了自发前来帮忙处理丧葬事宜的人。正式办酒那日,凡受他恩惠的,与他熟识的,慕名而来的……纵有瓢泼大雨,仍是这里最盛大的葬礼,空前绝后!也许,这就是人心所向!

后来每每被人提及,渐渐传得神秘夸张了:说什么天降异像,初几日的雨是上天悼念,上山那日(下葬入土为安的日子)又转而晴朗,是德行感天动地。往后清明扫墓,也常还有人陆续来这坟前,烧些香纸,着酒菜

四季轮回,生死交替,匆匆一撇,朱颜辞镜,繁花辞树,正是光阴岁月恒久不变的道法自然。然而当然也有改换的东西,譬如同一棵树上相同位置岁岁年年的一花一叶,同一个人不曾更改移位的一颗心。

话说这罗垚山,单门独户且是独苗,自父母撒手人寰,亲人只剩妻子,还弄成陌生人一般。朋友倒是不少,可朋友遍天下,交心能几人?最是要好的,亲兄弟一样的,止姬承有一个。两人时常聚首,开怀畅饮,互相诉说劝解——至亲的离世,生活的不如意,家庭的鸡毛蒜皮……

这一年,垚山帮忙种下庄稼,照例离家去找些倒卖的营生赚钱。临行前的夜晚,趁大妹未睡着,便故意大声道:“前方,咱新房地基也有了,木头我也预备妥当了,缺些钱,我去挣来,你仔细看家。”出落得膘肥体壮的大狗与妻子虽照例鲜有言语,但两人夫妻多年,更多东西早成了默契,彼此心照不宣。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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