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日得了金锁银镯的尹林尹顺兄弟,他两个当卖了金银,得了钱,在县城胡吃海喝一顿,又保暖思起淫欲来,径直来到寻花问柳的所在。见人赌钱,勾起性子来,怎料不仅输个干净,还倒折了些本。被人打了一顿,强在欠条上按了压,轰赶出来。于是思得一计,赚了这许多人,借斗地主的名头搞点本钱回本。
为首的罗垚山挥了挥手里的土枪,又告诫大家收声,一行人整理好了柴刀锄镰等家伙,才偷摸着往李善德家来。到了大杨树桩下,只见那大瓦房外灯火通明,十几个大汉正吵嚷着划拳喝酒,很是闹热!那地主家养的一条肥大凶狠的狼狗,两个前脚捧着一块粘着肉的骨头远远躲在旁边啃食。
“他妈的,老子一年到头风里雨里的,还吃不上几回肉,偏这畜牲吃得这样肥硕哩!”一人嘀咕道,已吞咽了几口清唾。那狗仿若察觉到什么,龇着牙低哼了几声,又大吃几口,才不舍的放下,咧着嘴狂吠起来。“这个亡人,吃了肉还不安生!”一个仆役说着,又丢了一块肉过去,那犬跑来抢叼了去,刨些土盖着,仍返回众奴才身边,狠厉的做撕咬状。
垚山见狗狂叫,已知露了行踪,遂率众走过去。那狗仗着势,迅速扑过去,吼叫着逼近,忽地一跃而起,朝垚山脖子咬去。那垚山早见它扑来,已做好防范,待它跳起,用力一挥,钢枪的把儿划出一道弧线,已落在狗脸上。啪!咚!……嗷呜呜嗷呜呜~那狗吃了痛,夹着尾巴跑到房子里去了。“告奶奶?告爷爷都是这多,亡人畜牲!”众人笑了。
一时仆人见打了狗,也顾不得喝酒了,醉熏熏歪歪扭扭的一边骂一边走过来:“贱种花子,打狗也得看主人,李老爷家的狗,打得的吗?它比你爹妈还显贵哩!”调笑着走近,“自滚了罢,老爷吃剩的饭菜,是你们刚打了的那祖宗的,它吃剩的,你们明儿来领了去吧——老爷不想脏了手。”
啪~咔嚓~啊呀!哎哟哎哟……又是一记重击!“还等什么,动手!”众人一涌而上,把那十几个人围了,放开浑身的劲儿,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你祖宗才花子,花子*你娘生的狗奴才,老子讨的是你的命嘞!”打了一阵,惨叫哼唧声已变成只捶打骨肉的闷响声。一个婆子闻声出来,骇然大叫道:“不好了,打杀人也!”善德以为是奴才酒后斗殴,恐生事端,便急胡乱披上绸子外衣,拖着步鞋走出来:
“天杀的杂种,赏你酒菜吃,倒吃出祸来了,鬼吼实叫的,死了爹还是娘老子?来扰老爷清梦,尽打死的好,打死清净!”
走到门外,见势头不对,忙转身就跑。早被几人追上,提着领子,照头脸就是几拳!“好汉,好汉爷爷饶命,小的该死,不知怎罪了好汉。小人赔礼道歉……只饶了我这一家老小性命,钱财什么的,尽取去!”口里服着软,腿已软瘫在地。
“你就是李善淫?不,李善德?”“小人是李善德。”“倒是个识时务的,听说你在这方欺男霸女,恃强凌弱,可是真的?”“外界谣传的……小人再不敢了!”“罢了,如今你是懂事的,快吧金银,田地契都拿来,明儿田地牲畜俱还与各家。你自带着家人滚吧,再别回来了!”那善德听闻,忙连声答应,又是道谢,又是忏悔。
一股脑说了许多好话,套了许多近乎,见众人转怒为喜,渐渐放下了滴血的器械。善德提议自己去搜聚财物奉上,于是转身进屋,唤起丫头妈子,命备酒菜招呼。又趁乱偷偷派一个伶俐的小厮去找村里各家的狠人(男人):“就说村里遭强盗了,说要一家家抢净哩!”掩护那小厮趁乱溜了出去。
善德一面进屋打开木箱拾掇金银锞子,一面把两把盒子手枪装上子弹,别进裤腰,用衣服仔细盖着。这才抬了一盘金银,胳肢窝夹着田地契走了出来:“各位哥哥,不打不相识,田地契都在此了,这些金银乃身外之物,权当小弟见礼。”
垚山一手端着半碗酒,一手挥了挥,旁边的尹家兄弟会意,一个抬了金银,一个拿着契纸,欢天喜地的走过来。
砰!砰!两声巨响,众人还未反应,那两人已飞了出去,金银洒落一地,染了血的契纸漫天四散飞舞。“你,你……”两人抽搐一阵,便不动了,身下已淌了大摊血,兀自冒着热气,在火光和月光中闪耀着黑红的亮光,很是妖冶。
子弹迅速上膛:“要命的,都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