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牛油蜡烛烧得正旺,烛芯爆出的火星“噼啪”作响,蜡油顺着铜台往下淌,在桌面凝结成蜿蜒的琥珀色纹路。空气像被冻住的铁块,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个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连衣角摩擦的细微声响,都能在厅内清晰回荡。上官悦那句“山寨需有人主持大局”,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没掀起水花,却在每个人心里砸出了翻涌的暗流。
王大锤站在左侧最前,粗布短褂的领口被他攥得发皱。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宽阔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从跟着老寨主到现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可只要寨主开口,哪怕是守一辈子山寨,他也愿意。赵小刀挨着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刀鞘上的铜环偶尔发出“叮”的轻响。他的目光在王大锤、风九、秃鹫之间转来转去,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寨主若真离开,谁主持大局最合适?风九心思活,秃鹫藏得深,大锤虽忠勇,却少了点机变,自己得帮着多盯着。
风九站在右侧,手里的墨玉玉佩转得飞快,玉坠碰撞的“嗒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却像淬了冰——上官悦若离开,山寨的权力就像没了主心骨,他手里握着马队,只要能拿到主持权,说不定能趁机把黑风寨变成自己的地盘。秃鹫站在他旁边,双手背在身后,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落在主位的虎皮椅上,瞳孔微微收缩——他忍了这么久,就是等一个掌权的机会,这次,绝不能错过。
上官悦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烛火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清楚,权力这东西,放给一个人就是祸根——交给王大锤,他镇不住风九和秃鹫;交给风九或秃鹫,山寨迟早会被他们搅乱;交给赵小刀,他资历尚浅,压不住场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谁也不能独大。
“我离开期间,”上官悦的声音打破沉寂,像冰棱敲在青石上,清晰而冷静,“山寨事务,由王大锤、赵小刀、风九、秃鹫四人共同商议决定。重大事务,需四人一致同意方可执行;日常小事,可由三人以上同意定夺。”
“四人共治?”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王大锤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寨主是怕他们中有人独揽大权,才用这种方式平衡。赵小刀也松了口气,四人共治虽麻烦,却能避免很多矛盾。风九手里的玉佩停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原以为能拿到主导权,没想到是四人平分。秃鹫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指在背后攥得更紧了,却没说什么。
“但军令不可出多门。”上官悦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日常操练、巡逻警戒、内务管理,由王大锤总责!所有狼兵的训练计划、哨卡布置、营房安排,都由你统筹,赵小刀辅助你,负责监督执行,确保不打折扣。”
王大锤猛地往前一步,抱拳行礼,声如洪钟:“属下领命!必不负寨主重托!绝不让训练断了,绝不让哨卡出了差错!”他的声音带着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寨主把最核心的兵权交给他,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赵小刀也跟着抱拳:“属下遵命!定协助大锤哥,管好训练和警戒,不让任何意外发生!”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辅助”,更多是帮王大锤盯着风九和秃鹫,防止他们在训练或哨卡上动手脚。
风九的脸色微沉,他原以为能插手训练,没想到连边都摸不到。秃鹫的眼神也冷了几分——军权是根本,没了军权,其他的都是虚的。
“风九。”上官悦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些。
“属下在。”风九收起情绪,上前一步。
“你麾下马匹,是山寨最重要的机动力量,不能出任何差错。”上官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由你专责马匹驯养、马战训练,还有山寨外围的巡哨——尤其是通往山下的那几条小路,要多派些人盯着,防止有陌生人靠近。另外,所有马匹的调动,无论是训练用还是应急用,都必须报王大锤知晓,两人共同签字,才能牵走马匹。”
给了实权,却加了制约。风九心里清楚,上官悦是怕他私自调动马队搞事。他压下不满,抱拳应道:“属下明白。定管好马匹,守好外围,绝不让寨主失望。”
“秃鹫。”上官悦又看向秃鹫。
“属下在。”秃鹫的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情绪。
“你在山寨待的时间长,经验丰富,心思也细。”上官悦缓缓道,“山寨的库房、粮草物资、军械修缮,都由你掌管。库房的钥匙,你和王大锤各执一把,取东西时必须两人都在;粮草的分发,要按人头定量,不能多给,也不能少给,每月报一次账;军械的修缮,要定期检查,刀要磨快,弓箭要修好,不能等用的时候出问题。另外,寨内的纠纷刑名,比如弟兄们吵架、偷东西,也由你协助处理,按寨规来,不能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