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勘察箱里取出军用级别的热成像仪,对准了那张正在发生异变的感光纸。
镜头里,纸面不再是均匀的室温。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散发着微弱的热量,而热量最集中的地方,恰恰是画面中那个女人隆起的腹部。
整个温度场的分布,竟然与新生儿早产保温箱内的环境参数高度吻合。
这张纸,仿佛不再是一张纸。
它变成了一个孕育生命的温床,一个微缩的、正在倒计时的**。
三人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主动寻找下一处现场已经不可能,而坐以待毙,等待六天后这个“鬼胎”降临,更是无法接受的选项。
“我们不能按它的剧本走。”沈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它用结束开启了开始,我们就用‘结束’去回应它的‘开始’。”他指向教室中央,“复刻仪式,但是反向进行。”
苏晚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们不再犹豫。
苏晚萤从包里取出七支全新的白色蜡烛,依次在教室中央的地板上点燃,昏黄的烛光驱散了些许阴冷,七簇火苗,代表着那七个曾经存在过的孩子的夜晚。
然后,沈默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吹灭了第一支。
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每吹灭一支蜡烛,教室里的光线就黯淡一分,黑暗便从角落里侵蚀过来一寸。
这不再是简单的熄灭火焰,而像是在举行一场告别的倒计时。
当沈默吹灭第六支蜡烛时,整个空间只剩下最后一支被特意放置在讲台上的蜡烛——那是当年林秋棠最后站立的位置。
沈默走上讲台,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课桌,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安静等待的孩子。
他没有立刻吹灭,而是模仿着记忆中林秋棠的动作,轻轻说了一句:“下课了,回家吧。”
话音落,他一口气吹灭了最后一簇火苗。
极致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然而,黑暗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讲台上,那支刚刚被吹灭的蜡烛,烛芯在黑暗中重新亮起,没有火焰,只散发出一圈冰冷诡异的蓝色光晕,将沈默的脸映照得如同雕像。
仪式……成功了。但它开启的,是另一个未知。
也就在废弃福利院陷入这片诡异蓝光的同一时刻,几公里外的城市街角,一个靠在路灯柱旁打盹的流浪汉,被一张随风飘落的纸片砸在了脸上。
他烦躁地抓下来,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看到那是一张空白的医院新生儿信息登记表。
他咒骂着想把它揉成一团丢掉,却无意间瞥见了表格的背面。
背面,有一行字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写下的,清晰而又绝望。
“请替我生下来。但别让我睁开眼。”
教室里,沈默看着那抹不祥的蓝光,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刚刚收到的、外围同事转发来的那张诡异表格的照片。
槐花的余香早已被这刺骨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游戏改变了规则,它不再满足于重现过去的悲剧,而是要求他们参与一场未来的、更为畸形的创造。
但他不是来接生的。
沈默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种属于顶尖犯罪心理分析师的、剥离一切情感的锐利重新占据了他的双眼。
任何复杂的犯罪,都有其最初的、最原始的动机和起点。
这个“未诞生者”的执念再强,也必然根植于某一段真实发生过的人类历史之中。
他的目光越过教室那扇破败的窗户,穿透了那片象征着超自然力量的蓝光,望向了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轮廓。
在那里,有无数个诞生与死亡的循环,也有着一切罪孽的源头与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