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香气仿佛有实体,萦绕在沈默的指尖,久久不散。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凑到鼻尖,那清甜与苦涩交织的气味,如同林秋棠最后的回响,精准地钻入他的神经中枢。
脑海里,那句“谢谢你回来接我”还在反复回荡,不带任何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猛地站起身,身下的蓝布印花枕头已经彻底化为一堆细腻的灰烬,风一吹,便融进了教室的尘埃里,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录音。”沈默几乎是命令式地对自己说。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那支专业级的录音笔,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在任何可能存在异常的现场,都会开启全程录音。
屏幕亮起,一个音频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时间戳正好覆盖了他们进入教室后的全部时段。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音。
“文件损坏了?”苏晚萤凑过来,轻声问道。
沈默没有回答,他拔掉耳机,将录音笔连接到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迅速调取了专业音频分析软件。
他没有去听,而是直接查看频谱图。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正常的声波,在频谱图上应该呈现为线性传播的波纹,无论多么复杂,其本质都是一条向前推进的时间线。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幅匪夷所思的图像——声波并非以录音笔为中心向外扩散,而是呈现出完美的同心圆环状,一圈圈荡漾开来,仿佛源头并非外界的某个点,而是直接在麦克风的收音核心内部“凭空生成”并向外扩散。
不,更准确地说,这图形看起来,就像是从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内心深处,反向投射到了现实世界。
沈默瞬间明白了。
那句“谢谢你回来接我”,根本就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声音。
它是一段被唤醒的“共鸣”,是所有在场之人,在那个特定的精神频率下,“共同想起”的一段信息。
真正的讯息,不在于那句话的内容,而在于“共鸣”本身发生的那一刻——林秋棠的残响,已经完成了她的告别。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晚萤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承载过井水的丝绢展开。
井水早已蒸发,但丝绢的质地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坚韧,仿佛被某种力量浸润过。
她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之前的字迹,目光却被背面吸引。
丝绢的背面,浮现出了一组全新的痕迹。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而是一组极其细微、力道却很深的凹痕,像是用指甲一笔一划用力刻上去的。
凹痕排列成七个小格,前六格里分别刻着一道竖痕,最后一格却是一片模糊,像是被反复涂抹,刻意抹去了痕迹。
一个七日的周期表。
苏晚萤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本线装的古籍,书页泛黄,封皮上用小篆写着《岁时记》三字。
她迅速翻到其中一篇,标题赫然是“魂息律动”。
古籍记载,强大的执念或魂魄在消散后,其残留的信息并不会一次性释放,而是会遵循一种类似潮汐的节律,在特定周期内,当现实与梦境的相位重叠时,残响便会如呼吸般自然外溢。
七日,正是一个最常见的魂息周期。
这是林秋棠留下的“说明书”。
她设定了一个以七日为周期的记忆释放节律,每过一天,就释放一部分信息。
然而,为什么单单抹去了最后一天?
那不是简单的结束,那片模糊的划痕中透着一股决绝和阻止的意味,仿佛在预示着某种计划的中断,或是更可怕的变更。
她心头一动,快步走到教室中央,将那个用来盛井水的陶碗重新摆回之前感应到的北斗七星的“天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