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萤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和她预想的最坏情况一致。
这不是简单的重力异常,而是更深层次的恐怖——此处的空间拓扑结构,正在被那股强大的“残响”强行重新定义。
现实的物理规则正在被扭曲,被覆盖。
她们所以为的“水平”,或许在另一个维度上,已是一个陡峭的斜坡。
她迅速从怀中翻开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左手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反握着笔,在纸页上飞快地逆写着一行字:“此地非此地”。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黄铜尺,用力压在纸页的另一端。
她知道,在这种单向性的空间扭曲中,任何单一的动作都会被同化、篡改。
你以为你在写字,或许在被扭曲的规则里,你只是在重复画圈。
必须用这种“双重对立动作”,一个创造(逆写),一个镇压(尺压),才能在被污染的现实中,锚定一个属于自己的、未被篡改的真实坐标。
另一边,阿彩的反应最为激烈。
她像是被某种气味激怒的野兽,猛地冲向不远处一面墙壁。
那里的墙皮已经大面积剥落,露出内里斑驳的颜色。
她伸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用指甲狠命地抠下一块摇摇欲坠的墙皮。
“哗啦”一声,更多的墙皮和着灰尘落下,露出了下面层层叠叠、如同地质剖面般的壁纸残片。
米色的、带碎花的、暗红条纹的……一层又一层,记录着这栋建筑几十年的变迁。
而在所有壁纸的最底层,紧贴着水泥墙面的,赫然是一张早已泛黄、字迹模糊的纸张。
那是一张二十年前的施工告示,发布单位是“城南生态园项目部”,告示的内容是提醒工人注意安全,而落款的日期,正是当年那名工人离奇失踪的日子。
真相的碎片在眼前拼合,阿彩她没有时间去解释,从腰间的斜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喷漆罐,拔掉盖子,对着那片新暴露出来的墙面,以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喷涂起来。
她喷的不是字,也不是画,而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六边形。
接着,她又在六边形内部,用同样决绝的笔触,填满了三个她自创的反义符码——那代表着“消音”、“未注册”、“已注销”的复合含义。
这是一种信息层面的攻击,既然这声音是“残响”,是“被记录的信息”,那她就用更霸道的“反信息”去覆盖、去删除。
喷涂完成的瞬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精确到0.87秒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死寂降临。
但代价也随之而来。
被喷涂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那些五彩斑斓的旧壁纸开始像皮肤一样“出汗”,一滴滴淡黄色的粘稠液体从纸张纤维中渗出,滴落在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那是福尔马林混合着潮湿泥土的气味,一种独属于殡仪馆地下防腐室与新掘坟土的混合气息。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墙壁的变化吸引时,小舟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动了。
他没有丝毫预兆,像一头猎豹般猛地扑向站在原地的沈默,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