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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数小时前。
白思思电话打进程仞手机里时,唐亦正在成汤集团总部开会。
程仞从敲门到进入主会议室，中间连5秒空档都没留，被打断发言高层面露不悦：“程特助,我们这——”
“抱歉，事态紧急。”
程仞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这位成汤集团内以“笑面狐狸”著称特助今天表情严峻,平常总也带笑眼此时在却冷光镜片后透着锋利。
他停到会议桌主位唐亦身旁,俯身低声：
“白思思打来电话，林小姐今天在北城大学结束讲座后失踪,有目击学生确定见过林小姐进入地下停车场,但芳景团司机没有接到人。”
“——”
唐亦眼神停滞。
会议室里其他人离着远，听不到这边交谈,他们只看得见在程仞弯腰后一两句话间,原本神色懒散常务副总突然就僵在椅子前。
又几秒后,那人眼神在濒临爆发躁戾里活过来。
他起身，径直往外。
程仞没想到唐亦听完消息以后竟然没有任何情绪实质性外泄，愣了一下才连忙直身跟上。
垂眸时他看见唐亦攥在手里文件夹——在会议桌旁拿，忘了放下——硬塑材质，此时却像脆弱纸张,被那人手攥出扭曲褶皱。
像某种爆发前讯号。
程仞在心底祈祷了两句,庆幸会议室里这群是见惯了疯子脾气,没一个在这时候不知死活地阻拦。
一路直下到停车场。
程仞自觉上了驾驶座，车厢内，唐亦靠在后排无声坐着。空气死寂得叫人窒息，程仞屏息,一声没敢多出。
大约两分钟后,后排传来沙哑嗓音：“报警了么。”
“已经报了,但失踪时间太短，受害倾向认定不足，目前只有白思思方疑似多次被跟踪主观口述，无客观迹象很难立刻立案。”
“她电话呢。”
“无法拨通。”
“……”
唐亦拿出自己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没几秒对面就接通了，唐红雨声音懒洋洋地响在对面：“又干嘛？”
“青鸦失踪了，她手机是冉家定制，冉风含一定有办法定位，你去找他。”
对面沉默数秒，声音抹掉慵懒妩媚：“二十分钟内给你。”
电话挂断，唐亦抬眸：“虞瑶在哪儿。”
“城东影楼，”已经准备好程仞在平板上一划，定位设为导航目地，“十五分钟后到。”
“……”
虞瑶在影楼正是之前林青鸦拍摄宣传照那家，唐亦从正门进来后都不必引导，径直走向他们电梯间。
前台愣了下才反应，小跑过来想拦：“两位先生，你们有预约吗？我们这边——”
她话声未落，程仞手里名片已经递到她面前了。
甫一看清“成汤集团常务副总”几个字，前台小姐手一抖，二话不说回到前台，去给他们经理打电话了。
唐亦直接下到摄影棚层。
虞瑶在6号区，唐亦掀开遮光布闯进去时，闪光灯正巧一亮一灭，曝光效果顿时惨不忍睹。
摄像机后摄影师懊恼回头：“谁让从这儿进来？不知道正在拍摄吗？”
话刚说完，摄影师就对上一双阴沉骇人眼。兴许是那眼神实在太可怖，再漂亮美人脸也被衬出一副厉鬼相，摄影师被吓得手里一抖，差点把手里吃饭家伙摔了。
不用程仞递名片，在唐亦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前，他已经忙不慌躲到一旁了。
虞瑶表情没比摄影师好到哪儿去，但她无处可躲，很明显唐亦就是冲她来：“唐…唐先生，您这是？”
“她在哪儿。”
唐亦声音沙哑得厉害，面色苍白，眼神又黑又沉，颈前那条刺青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虞瑶被吓蒙了，颤着声软在拍摄用凳子上：“她她她？林青鸦吗？我我上次酒会以后就没见过她啊……”
唐亦没说话，更近一步，几乎要迫到虞瑶身前，但这样近距离下却无半点旖旎，那双眼里情绪只给了虞瑶想爬着也要逃开恐惧。
可惜她实在腿软得厉害，一公分距离都挪不走，只能带着哭腔往后缩：“唐先生我说都是真，我我我真不知道林青鸦在哪儿……我明明知道您和她认识，我犯不着去招惹她啊，我还要在北城里待。”
程仞还真怕唐亦在此时状态下再做出什么失控事情来，此时快步上前，低声开口：“看拍摄状态不像做戏，她说对，应该不是她。”
“——”
唐亦垂在身侧手攥成拳，指节被他自己折磨出咔咔轻响。情绪压抑到极致下，他身体都绷得微栗。
在虞瑶惊恐目光里，唐亦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那些情绪被他一点点压回，他眼眸里描上血丝，克制着转身往外走。
就在唐亦要踏出摄影区时，身后软在凳子里虞瑶终于从仓皇中回过理智，她颤声问：“林青鸦……找、找不到了吗？”
程仞表情一动，回身：“虞小姐有听过什么风声吗？”
虞瑶眼神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咬牙开口：“之前开机酒会上，我跟着林青鸦出去，见着那个叫徐…徐远敬人了……后面他来找过我，问我想想不想报复林青鸦，他让我把林青鸦引出去——但我拒绝了！我绝、绝对没有参与进去！”
唐亦在听见徐远敬名字时已经僵住身影，他转向程仞：“我让你处理好他。”
程仞也不可思议：“我当时亲自送他们上飞机。”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北城！？”
程仞脸色难看：“一定是有人暗中援手，否则现在徐远敬势单力薄不可能瞒得过我们人——我立刻去查。”
“我、我可能知道。”
虞瑶在旁边颤巍巍地举手。
唐亦目光横扫过来，吓得她立刻一栗：“上回徐远敬来找我时候说、说过，他背后有、有唐家人，让我不用担心事后……”
程仞面色陡变，转向唐亦。
唐亦眼神有一两秒空白，然后那些蜂拥欲爆发情绪仿佛顷刻被冲刷干净，他连气息都平静下来。
“邹蓓。”
薄唇微动，唐亦慢慢念出那个名字。
他没表情地转身，朝外走去。
程仞脸一抖。
他跟在唐亦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没理由但他就是知道——此时唐亦这个平和得好像无事发生模样状态，才是真正疯了。
现在唐亦什么都做得出来。
程仞立刻要追上去，那人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不用你跟。”
“唐总——”
“送她去警局录口供、立案、追踪定位徐远敬。唐红雨那边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
唐亦安排清晰、理智、高效，甚至全面。可越是这样，在这个关头程仞越觉得可怕。
而唐亦甚至就好像也想到他在想什么。那人停住，没转身，声音像是笑了一下：“你放心啊……找到她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是，唐总。”
程仞只能低头应下。在那个身影离开前，他轻声补了一句。
“林小姐还在等您呢。”
“——”
唐亦身影轻晃了下，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邹蓓现在住处是唐亦安排，在唐家在北城一处别院。别院里里外外都安排了唐家安保队，邹蓓平常去哪儿也都有人跟着，一举一动都会向程仞那边做汇报总结。
这也是她从唐亦那儿换回来自己留在国内这个结果必要条件之一。
邹蓓前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了，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很差，但昨晚倒是奇迹般一夜好眠，醒来没记得半点梦。
唐亦进来时候，她正仰在院子里躺椅上，晒那天边上将落夕阳。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倒是坦荡，没用唐亦问，甚至没等唐亦走到面前就说完了，“我确实顺手救了徐家那个破落二世祖一把，但也就是顺手，他做了什么、怎么做，时间地点，我全都不知道。”
那副坦然淡定模样，和之前在唐家或是在唐亦面前撒泼样子判若两人，让人分不出孰真孰假。
但唐亦无所谓。
这一张张人皮下面是人是鬼，他从来不在乎。
于是邹蓓就看着，唐亦无声走到她对面，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他好像比她还不着急，拎过她躺椅旁圆桌，拿起茶壶往空杯里倒了一杯茶。
唐亦把茶一口喝尽。
邹蓓僵住笑：“你——”
“嘘。”
唐亦懒耷着眼，没表情也没看她，只噤了她话。
邹蓓放松后背慢慢绷直，她瞪大了眼睛看唐亦。
唐亦没看她，可不该是这个样子，他应该发疯、要掐死她、但又投鼠忌器、因为他该知道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准确告诉他林青鸦在什么地方人。她知道自己只要抓着林青鸦把柄，这个无所顾忌疯子就能全凭她掌控，她就算叫他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她可以把全部耻辱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