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即日起,尔便是这紫宸殿的副主事,所有内外通禀之事便由尔来办理好了,下去罢。”
高宗显然是已受够了程登高的弄虚作假,尽管碍于武后的脸面,不好拿下程登高,但却不想再被程登高胡乱糊弄了去,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便即作出了个决断,一举拿掉了程登高内外通禀之权责。
“啊,是,奴婢谢陛下隆恩,奴婢自当效死命以报陛下厚恩。”
刘汝明浑然没想到只是跑了这么一趟,居然落下了如此大的好处,险险些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击昏了过去,直激动得连连叩首不已。
“好了,去罢。”
对于刘汝明的激动之表现,高宗显然甚是满意,也就没计较其些微的失礼之处,温和地挥了下手,示意其赶紧去办了正事。
“诺,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刘汝明虽年岁不大,可毕竟在宫中已是多年,尽管兴奋得全身哆嗦不已,却也并不敢忘了正事,规规矩矩地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寝宫,不旋踵,便已陪着一身明黄朝服的李显又从外头转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
高宗前几日病时怕光,这寝宫里自是黑沉得紧,今日病体虽稍有好转,可依旧没吩咐点灯,寝宫里自是黑漆漆的一片,也就只有一扇开了稍许的窗子透进了些微光,饶是李显眼神再好,也有些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沉,在屏风处愣了愣,这才紧赶着抢上前去,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免了,显儿如此急地来寻朕,可是出了甚事了么?”
前些日子李显没有借百官劝进之风逼宫,反倒是恭谦地退让不已,这等表现自是令高宗甚为满意的同时,对李显也有着几分的歉疚之心,这会儿见了李显的面,言语间自是分外的和蔼。
“回父皇的话,是出了件大事,高智周在蔡州遇刺身亡了。”
高宗虽已是叫了免,可李显还是规规矩矩地将礼数行完,而后方才躬身而立,面带一丝惶恐之意地出言禀报道。
“啊,什么?怎会如此?”
高宗这些日子以来病躯殃殃,并不曾关心过朝局,乍然一听高智周遇刺身死,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先发制人(下)
“这是怎么回事?何人敢如此之猖獗?尔为何不早来报朕!”
对于高智周其人,高宗其实并不是很中意,倒不是对其有甚偏见,而是觉得其才学只是一般,当个御史大夫也就罢了,勉强尚算得上称职,可要说当宰辅么,能力上却是差了不老少,当初之所以会同意其出任宰辅,那完全是为了平衡朝局罢了,纯属不得已而为之,可不管怎么说,高智周都已是宰辅了,说起来也是朝堂的顶梁柱之一,如此这般地被人刺杀,丢的不止是高智周的性命,更是丢朝堂的脸面,这令一向好面子的高宗很受打击,心底里的火气一上涌,话可就说得不是那么好听了。
“回父皇的话,蔡州奏报是昨日到了京,如今朝野皆已传遍,儿臣已是看过了奏本,方才知晓了些内涵,概因兹事体大,儿臣不敢不来报与父皇知。”
李显很清楚高宗的心理变化,自不会因其话说得难听而有甚慌乱的表现,略一躬身,温言地回答道。
“嗯,说,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高宗昨日还病着,谁都不见,别说李显了,便是武后来了,也见不到高宗,毫无疑问,要怪罪李显隐瞒不报,显然没有道理,这一点高宗自也是醒悟了过来,老脸微微一红,但却并没有多作解释,而是语气稍缓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回父皇的话,蔡州的奏本上说高相乃是在赴州司马李纯的宴请之际,遭人投毒致死的,据查乃是栖霞山余孽张二率群匪所为,蔡州刘刺史已率州军剿灭了这股悍匪,当场格杀叛匪十八人,其中便有投毒之主厨,具体情形是否如此,儿臣不敢断言,或许别有隐情也说不定。”
李显此来便是要先发制人的,告告刁状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自不会帮着蔡州人等多方掩饰,径直将奏报上的内容一一道了出来,末了也没忘了留下个尾巴。
“怎么又是栖霞山的人,朕不是下过明诏,全天下通缉栖霞山人等了么?怎地这群混帐行子又冒了出来,当真杀不绝还是怎地!”
当初李显在河西遇刺时,便已是上奏要求剿灭栖霞山人等,高宗气恼于李显的几番遇刺,已是发过了明诏,要求各地官府严缉栖霞山人等,这会儿一听高智周之死又与栖霞山扯上了关系,自不免有些子气急败坏了起来。
真要是杀得绝那才是怪事了的,没见栖霞山一帮老少改头换面之后,就在您老的宫里滋润地活着呢!
对于栖霞山诸般人等,李显是打心眼里厌恶的,自是恨不得即刻将这伙不法之徒尽皆扫荡个干净,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不能如此去做,理由很简单,时机尚不成熟,哪怕此际在高宗面前揭破了清虚一伙的真面目也没用,有着武后的照应,这群假牛鼻子早就都有了新的出身来历,压根儿无法从官面上作出甚大文章来,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假作不知情,先行隐忍着,到时候再跟这伙贼子算个总账也不迟,有鉴于此,这会儿面对着高宗的一连串质疑,李显很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显儿怎么看此事?”
高宗发了通怒火,心底里的烦躁之意稍减了些,再一看李显在一旁保持着沉默,心中不禁为之一动,这便将问题抛给了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