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一见李显面色似乎不对,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将了解到的信息一一道了出来。
“嗯,知道了,尔且下去罢。”
一听高邈如此说法,李显也没再往下追问,只是一挥手吗,淡淡地吩咐道。
“诺!”
李显既如此说了,高邈自不敢稍有耽搁,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书房。
“殿下,这信里莫非说的便是波斯复国之事么?”
狄、张二人皆是当世之智者,一见李显如此神态,自是都猜出了信里的内容,所不同的是狄仁杰为人较圆融,李显不说,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发问的,而张柬之却无此顾忌,直截了当地便问了出来。
“嗯,通篇废话,也就是暗示了一下波斯复国一事恐有波澜罢了,这信也非其亲笔所为,更不曾落款,嘿,本宫这个八叔可是谨慎到了家了,两面都想讨好,居心首先便不正,将来自有其大吃苦头的时候!”
李显将那封来信揉成了一团,随手往边上的字纸篓一丢,不屑地点评道。
“错非太平公主提醒,越王殿下这份礼倒也不算轻么,情义虽假了些,可消息却是真的无疑,明日的波澜想必不小,殿下还须谨慎才是。”
张柬之同样瞧不上李贞的自作聪明,很是挖苦了其一番,不过么,也没忘了在言语中提醒李显谨慎从事。
“嗯,本宫心里有数,接着往下议罢。”
事情已到了关键的时候,李显自是不想再多去深究越王的“良苦用心”,挥手间,便已将越王来信之事抛诸脑后,与张、狄二人紧接着先前的议题往下议了开去……
仪凤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卯时将近,天兀自沉沉地黑着,无星无月,伸手难见五指,纵使身边几盏灯笼尚算亮堂,可也照不出三尺之地,不单不能给人以光明,反倒令夜色更显黑了几分,风不小,秋风瑟瑟寒入骨,然则李显却并不在意,哪怕身上的朝服其实算不得厚实,却丝毫影响不到李显那挺拔如山的身姿。
上朝的时间已是就要到了,可乾元殿里却依旧是一派的死沉,这令已在殿前恭候了许久的李显不禁微有些烦意,只因今日的早朝相当的紧要,断不容有失,纵使是已做足了功课,可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李显都不敢掉以轻心,只因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武后,高宗的心态也是此番朝争的关键之所在,奈何这两日来李显屡次求见高宗都被挡了驾,想事先与高宗取得个共识都没能寻到机会,如此一来,此番朝议的变数无疑将增大不少,能不能笑到最后,尚在两可之间,在这等情形下,李显的心中波澜起伏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
“天后娘娘驾到!”
就在李显等得不耐之际,一阵脚步声大作间,程登高那尖细的嗓音已是率先从殿内传了出来,早已恭候在殿外的一众人等自是紧赶着全都打叠起了精神,准备接驾。
“儿臣叩见母后。”
一听到程登高如此喝道法,李显自是知晓此番朝议乃是由武后独自主持,心不禁为之一沉,却也顾不得多想,疾步迎上前去,冲着刚步出殿门的武后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时辰将至,且上朝去罢。”
武后并没有急着叫起,而是饶有深意地看着李显,任由李显将大礼行到了底,而后方才淡淡地吩咐道。
“诺,儿臣恭请母后起驾。”
尽管已是注意到了武后眼神里的不怀好意,可李显却并无甚反应,只是恭顺地侧了下身子,请武后先行上辇。
“嗯。”
武后故意做出一派怠慢的样子,就是想看看李显有甚反应,大体上是想试探一下李显是否已知晓了今日将发起的突然袭击,只可惜李显面色如常,浑然就看不出有甚不对之处,一股子没来由的失落感便涌上了心来,也懒得再多费唇舌,这便一派雍容状地点了下头,轻吭了一声,缓步行下了殿前的台阶,轻移莲步,向着停在一旁的软辇行了过去,自有一众随侍的宦官宫女们抢上前去,侍候着武后便上了软辇。
“起驾德阳殿!”
武后方才落了辇,程登高也不等李显上辇子,便已是自顾自地喝了一嗓子,侍候着武后的大队人马当即便闻令而动,迤逦地向德阳殿方向行了去,压根儿就没管李显这个太子跟没跟上。
“起辇罢。”
程登高此举行径实在是无礼了些,随李显入宫的一众东宫人等都不禁为之色变,然则李显本人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有他很清楚程登高此举不过是故意在激怒自己罢了,却也懒得跟其一般见识,一闪身,人已上了软辇,淡然地吩咐了一句。东宫人等自不敢稍有耽搁,各自行动了起来,簇拥着李显所乘的软辇,加快了脚步,跟在了武后的仪仗队后头,也向德阳殿赶了去……
“天后娘娘驾到!”
德阳殿中,群臣们早已恭候了多时,却无人敢窃窃私语的,尽皆静静地站在殿中,直到程登高喊朝的声音响起,诸臣工们方才纷纷动了起来,各自紧赶着整理了一下官袍。
“臣等叩见天后娘娘!”
一见到武后从后殿转了出来,诸臣工自不敢怠慢了去,各自大礼参拜不迭。
“众爱卿平身!”
随着高宗的病情发作的日益频繁,武后独自临朝的次数已是不老少,对朝会之事早已是驾轻就熟了的,浑然没半点的紧张之感,但见其昂首阔步地行上了前墀,仪态威严地端坐在了龙床上,虚虚一抬手,声线平和地叫了起,一举一动间,赫然已是帝王之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