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赞婆也是知兵之人,只一想,倒也无甚反对的理由,然则其到底是个谨慎人,并不因噶尔?钦陵说激昂便随之而舞,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慎重其事地问起了具体的战略安排。
“此事易耳,为兄料定那李显此来必是打算以拖待变,左右不过是指望冬季早到,迫使我军自退罢了,既如此,逼其不得不战便是大胜之道!”噶尔?钦陵显然不打算瞒着自家三弟,这便笑着一击掌,给出了个明确的答案。
“不得不战?这……”
大道理是如此,这一点噶尔?赞婆也能想得到,问题是该如何逼李显决战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旁的不说,只要鄯州不破,李显便没有急着决战的理由,偏生鄯州城又不是那么好攻下的,这都围攻了五天的时间了,除了平白折损了两万余兵力之外,啥结果都没有,很显然,除非是鄯州兵马自己出城找死,否则的话,光靠强攻,没个数月的时间,就甭想拿下鄯州城,而此时离冬季也不过就是月余罢了,噶尔?赞婆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一个迅速拿下鄯州的办法来。
“三弟可知四弟如今何在?”
噶尔?钦陵没有再多解释,而是笑着问道。
“四弟?他不是……”
噶尔?赞婆毕竟是大将之才,被其兄长这么一提点,眼睛不由地便是一亮,但却不敢完全确定,只是狐疑地说了半截子的话。
“此事尚需保密,三弟万不可轻泄了出去,唔,为兄还有一事要三弟连夜去办了,不知三弟可敢为否?”噶尔?钦陵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其弟的猜测,但并未明着说破。
“二哥有令只管吩咐,小弟当效死命!”
噶尔?赞婆心事既去,整个人顿时便精神了起来,一躬身,态度恭谨地回答道。
“那好,为兄要尔……”
噶尔?钦陵紧贴着其弟的耳朵,絮絮叨叨地吩咐了起来,直听得噶尔?赞婆双眼瞪得浑圆,眼神里满是激动之神色……
第三百八十三章廓州烽火(一)
廓州之名起始于东魏,原本领广安、永定、建安三郡,北周废之,改名为北显州,治所原平县,大唐永徽六年,移治所化隆(今青海化隆以西),辖石城、米川、化隆三县,其中米川县孤立于黄河南岸;石城则隐于祁连山嵴,城小且险,居者寥寥,唯有治所化隆尚算大城,毗邻湟水,自汉时起,便有军屯田于此,农牧发达,为青海四州中最富庶之地,城中各族混居,尤以党项族为多,汉人次之,突厥、回纥再次之,民风彪悍异常,因地处前线之故,驻有精兵四千整,另有协守之民团三千余,在河西诸州中,兵力仅比最前线的鄯州略少,刺史王庚,山东青州人氏,永徽六年进士出身。
翻开王庚的履历便可看出,其之经历与现任礼部侍郎林明度几乎如出一辙,都是永徽六年中的进士,这十年来也始终在河西这块地儿辗转任职,从县尉干起,一路升迁到了刺史之位,可自打显庆四年转任了廓州刺史之后,就不曾再挪过窝了,手下司马、县令等都已换了两茬了,他老人家还杵在那儿不动,若是换个人,只怕早就已是怨气满腹了的,可王庚却是甘之如饴,任劳任怨地将一个民风彪悍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但凡有事总是亲力亲为,甚少推诿于人,纵使是这等敌军大兵压境之际,该升堂断案的,王庚也一样半点都不马虎,这不,午时都已过了,王庚依旧在堂上忙碌个不停。
“报,王大人,城外有一骑自称是河州来使,言明有要事求见大人,小的们不敢做主,已将其吊入城中,现已带到堂下,请大人明示!”
王庚正审着一状争牛案之际,却见一名军士急匆匆从堂下冲了上来,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竟有此事,快,带上来!”
身为前线重镇住官,王庚不可能不关心战局的变化,这一听河州有使者前来,自不敢怠慢了去,顾不得案子正审到一半,一挥手,紧赶着下令道。
“末将沙洲守备骑营骑曹参军郑成化参见刺史大人!”
王庚既已开了口,一众衙役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将正审着的案子之两造全都遣下了堂去,又张罗着将河州使者请了进来,但见那人一身聚甲铠,身形魁梧壮硕,络腮胡纷乱,满脸的风尘之色,一见到高坐在大堂上的王庚,立马大步行上了前去,一个单膝点地,大礼参拜道。
“郑参军辛苦了,尔既属安西都护府之军,为何到了河州之地?”
由于通讯的滞后,王庚尚不知李贺所部已到了河州,这一听来人自称是安西沙洲守备骑营,登时便是一愣,疑惑地出言问道。
“禀大人,我家李贺、李将军奉殿下之密令,率部千里奔袭河州,已于昨日大胜了吐蕃贼寇一阵,只是战事惨烈,我部伤亡亦重,今贼众再次增兵,我部出战不利,河州已危在旦夕,末将奉李将军之命突围求援,现有告急文书在此,还请郑大人过目!”郑成化一边述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个加盖了火漆的密函,双手捧着,高举过了头顶。
“哦?竟有此事,快,递上来!”
王庚久在边关,自是清楚河州的重要性,一旦河州失守,青海其余三州便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之状态,己方大军便是想要来援都难,这一听郑成化如此说法,登时便大吃了一惊,急呼手下衙役将信转将上来,双手略微哆嗦地拿起文案上的一把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火漆,从内里取出了一封信函,只一看,眉头不由地便皱紧了起来,半晌无语,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
“大人,枹罕城被敌五日,城防处处残破,我部已力不能支,还请大人急速发兵,救我河州!”
这一见王庚良久不发一言,郑成化显然是急了,眼圈一红,可着劲地磕着头,言语哽咽地进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