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马同林才恍然大悟,他说:“咳,以后不用这样了,你们过来我直接换给你就完了。”
“那可不行,道义还是要讲的。”
后来,马同林慢慢知道,他们都是S市的混混,以前就因为干这一行进过监狱,不过关的时间并不长,出来之后也没有其他正经事可以做,只能重操旧业。他们家里都有老婆孩子,日子过得也并不富裕。他们的“工作”,老婆是知道的,孩子不知道。每天早上他们穿得整整齐齐出来,跟孩子就说去上班。这种事当然是不能让孩子知道的,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像他们一样出来当扒手。
这并不是一份稳定的工作,还要时常注意上面的动向,比如警方的各种集中整治行动。不过,即使这工作不那么好干,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S市的每一条公交线路,都是分了地盘的,都有专门的人在偷,互相不能越界。这地盘的划分,大部分是协商得来的——如果你在道上有那么点儿名气,手底下有几个兄弟,就能参与地盘的划分。老三他们的地盘就是这么分来的。
三十多岁的人了,出来混,都是求财,没人想打架,所以能和平解决的事绝对不动武力。这是原则,但有的时候不得不动武力,比如有的人分不到地盘,就会来抢,那时候就得抄起家伙干,捍卫自己的领土,就像原始森林里的动物。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马同林来S市之后结识的第一批朋友。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是永远不会变的真理,这一点马同林坚信不疑。就像当初如果不是和二狗那一顿酒,他马同林也不可能走这么快。
他当仁不让地成了老三他们的赃物中转站,偶尔闭店之后还会找他们喝个小酒。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偷他们的东西,他卖他的烟。
一天下午,他的店里来了两个顾客,是两个二十多岁的男的,光头,看起来一脸粗俗。一进来,两人就四下打量。
“要什么烟?”马同林起身招呼。
“老板,生意不错啊。”对方答非所问。
“小本生意,勉强糊口。”
“干多长时间了?”
“有几个月了。”
“哦……”两人在货架子上打量了几圈,说,“你给我拿两条玉溪。”
“好嘞!”马同林应了一声,拿了两条玉溪,装进袋子里,往柜台上一放,“二百二一条,两条一共四百四。”
俩人没说话,也没掏钱,只是冲着他笑。
这让马同林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着他们掏钱。
“有问题?”他问了一句。
“老板,还要钱啊?”其中一个人说。
废话,我开店卖烟,不要钱要什么?马同林心里骂了一句,但仍然面带微笑地说:“大哥真会开玩笑。”
对方并没有笑。他们很严肃地看着马同林,就像老师看着答错问题的学生,仿佛有问题的不是他们,而是马同林:“你还真要钱啊?”
马同林心里一惊,知道这不是玩笑,对方来者不善。“怎么个意思?”他问。对方干笑了一声,脸色有所缓和:“哥们儿烟瘾犯了,可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没钱买烟,就想先从兄弟这儿拿两条抽。”
这下马同林彻底听明白了,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盯着对方说:“收保护费?”
说完,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手边的废纸堆,那里面放着一根铁棍。
“哈哈哈……什么收保护费啊?兄弟说得太严重了,这是法治社会,怎么能收保护费?”他们笑得很假,边说边往前凑了一步,“再说,我们是穷人,应该是被保护的。当然,烟我肯定是不白抽你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有什么事儿知会一声,兄弟随叫随到。”
“我这儿没事儿,你们要是买烟,就赶紧掏钱,不买烟就出去。”马同林丝毫不示弱。他知道,一旦对这种人示弱,以后就会成为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今天他们要烟,明天他们就会要钱。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马同林这么硬气,他们来之前是作了充分准备的,早。就打探好了马同林是个外地人,独自一人过来开店做生意,往往这种人都是胆小怕事的,破财免灾几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而马同林的表现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稍显惊慌,但毕竟是混的,很快就平复下来。个子矮一点的那个家伙脸色一沉,压低声音说:“别不识抬举,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滚出去。”马同林毫不示弱,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