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扬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却字字铿锵:“臣参三皇子前日在平祥广场私设法坛,聚众诵经做法,扰乱街巷,百姓夜不能寐!此等行径,成何体统!皇子言行,皆关乎宗室颜面,三皇子在市井行巫祝之事,实在有损朝廷威仪。臣请敕有司查办,禁绝此类举动,以肃纲纪!”
说完,殿内一片沉寂,众臣屏息,只感觉到殿外凉风穿廊而过。
大皇子卫弘睿目光扫过林孝扬,唇角微扬,心中暗笑,素日这个老顽固最是不知变通,今日倒成了他的出头之刃,此番弹劾倒是正中下怀,省得自己再出手。
魏太师眉梢微动,捋须静观不语,似乎对今日朝会上的谏诤局势已了然于胸。他将目光投向龙座之上,静待成德帝决断。
成德帝正在考虑如何权衡之际,恒王卫熙宁突然开口:“陛下,臣弟以为,三皇子本是修道之人,清净为本,无为为宗,设坛诵经,不过是修身养性之举。
“《道德经》云:‘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昔日中原国文帝好黄老,致刑措不用;今陛下若容许一个皇子守玄默之真,兴礼乐之本,难道不是圣朝的瑞象?
“再则,三皇子所设坛场,诵经做法,皆出于至诚之心,并未僭越礼制,也没有损伤百姓的福祉。”
恒王一席话,让在场众人皆面露惊异,连林孝扬也不由一怔。谁都知道恒王在朝堂上从不轻易为他人出头,今日竟主动为三皇子辩白,着实令人意外。
崔一渡听二人一番辩驳,不禁暗叹:累,真累!还是江湖自在,无拘无束。江湖上的凶险在明处,看谁不顺眼就可拔刀剑。朝堂上却是暗潮汹涌,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难怪朝中官员个个饱读诗书,若是肚子里没有货,哪能说死你!相比之下,我这点嘴皮子功夫,也只能哄哄不识字的老实人。
哎,你们慢慢争吧,我再眯一会儿。皇叔,有劳了,多谢!
崔一渡闭上眼,又开始养精神。
成德帝听恒王所言,轻轻点头:“熙宁所言,深合朕心。”
殿内气氛顿时放松,仿佛寒冰初融,春风悄然透入。
魏太师微闭双目,卫弘睿撇了撇嘴,眸底阴翳一闪而过。
成德帝缓缓开口,声如幽谷清泉,殿内众人顿时凝神,“天子之家,一举一动皆为天下法。三皇子修道,朕不加阻挠,但百姓围观,易生疑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恒王与林孝扬:“今后在市井设坛诵经之事,可暂停,待礼部议定章程,合乎礼制后再施行。众卿以为如何?”
皇帝都拍板了,这句“众卿以为如何”,无非是口头禅罢了。
群臣俯首称是,没有人再跳出来反对。
成德帝说道:“三皇子此番赈灾募捐有功,特封为景王,享亲王尊荣。赐府邸一座,府邸选址京城繁华之地,一应规制,皆按亲王之例。”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崔一渡赶紧行大礼,眸中难掩喜色,心想,终于可以搬出规矩繁多的皇宫了!
之后,成德皇帝将崔一渡的婚事提到了议程。崔一渡领旨谢恩,众人起身恭贺,殿内一片称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