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娥冷哼了一声,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最瞧不上这种争宠卖俏的事,觉得娘们家围着男人转,丢尽了脸面。可西门庆发了话,她也不能明着反对,只能暗自思忖——到时候她换身利落的劲装,打一套家传的“破阵拳”。这套拳刚劲有力,既能展示她的英气,又能暗中警告某些人(比如潘金莲)休要放肆。她在心里演练着拳法,想着到时候一拳砸在地上,震得众人变色的场景,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硬的笑。
潘巧云赶紧把儿子西门弘搂到怀里,西门弘才五岁,穿着一身锦缎小袄,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正玩得高兴。潘巧云摸着儿子的头,笑着对西门庆说:“老爷,咱们弘哥儿近日又新学了好些诗呢,《静夜思》《春晓》都背得滚瓜烂熟!到时候让弘哥儿给老爷和夫人背书,好不好呀?”她说着,还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脸,“弘哥儿,快跟老爷说,你到时候给老爷背书好不好?”
西门弘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好!弘哥儿给爹爹背书,爹爹要给弘哥儿糖吃!”
西门庆听了哈哈大笑,指着潘巧云道:“你这妇人,倒是会取巧!不过弘哥儿乖,到时候爹爹给你买最好的糖!”
潘巧云笑得更得意了——她知道,儿子是她最稳固的资本。不管其他姨娘才艺多好,都比不过她有个儿子。到时候弘哥儿一出场,别说背书,就算只是撒个娇,西门庆也会高兴,她的“才艺”,自然也就赢了。
一直走神的李娇儿,此刻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茶盏里的茶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她曾是戏班的花旦,一副好嗓子、一身精湛的身段,是刻在骨子里的。后来进了西门府,她心灰意冷,再也没唱过戏、跳过舞,那些技艺就像被尘封的旧物,放在心底最深处。可听到“才艺”二字,她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或许,她可以弹一曲琵琶。
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把旧琵琶,是她进府时带来的,琴身已经有些斑驳,弦也松了。这些日子她偶尔会拿出来擦一擦,手指划过琴弦时,还能想起以前在戏班的日子——那时候她站在台上,唱着《牡丹亭》,台下掌声雷动。到时候她就弹一曲《思凡》,唱一段凄凉的戏文,不求拔得头筹,只求在那热闹的宴席上,能有片刻的存在感。她低头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倒影,眼神里多了几分落寞。
而潘金莲,在听到西门庆话的瞬间,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坐在角落,烛火照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又来了!又是这种需要“展示”的场合!
之前她靠改良内衣、做香水、做鲜花奶糕,暂时拉回了西门庆的兴趣,可也成了众矢之的。李瓶儿恨她抢了宠,孟玉楼嫉妒她的巧思,孙雪娥更是把她当成眼中钉。如今要是拿不出更新鲜、更出彩的东西,她不仅会立刻失宠,还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李瓶儿会指着她的鼻子嘲讽“没本事就别占着爷的宠”,孟玉楼会在背后说她“江郎才尽”,孙雪娥说不定还会借着“不懂规矩”的由头,再对她动手。
可她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唱曲?她五音不全,以前在现代连KTV都不敢去,更别说跟李瓶儿这种专业的比了。
跳舞?她只会现代的广播体操,古代的舞步一窍不通,要是胡乱跳,只会让人笑话。
书法绘画?她小时候学过几天毛笔字,画个简笔画还行,跟吴月娘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做菜?孟玉楼已经打算请御厨了,她就算再琢磨新点心,也比不过人家的重金打造。
生孩子?她连西门庆的面都快见不上了,哪来的孩子?
焦虑像无数只蚂蚁,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钻进她的脑子里,搅得她头痛欲裂。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她——李瓶儿的眼神带着挑衅,孟玉楼的带着算计,孙雪娥的带着不屑,潘巧云的带着得意,就连李娇儿,都偶尔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