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间的门被推开,周铮走了进来,脸色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抵触。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头儿,”周铮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将报告递给陆临野,“技术组对视频做了增强和逐帧分析。在沈万钧按下按钮前大约0.5秒…操作台下方,靠近地面的阴影里…有一个非常模糊的金属反光点,形状…像个小型的信号***。而且,在沈万钧身体被‘击中’向后飞的瞬间,那个位置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信号灯闪烁了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里是职业性的严谨和某种规则的动摇:“报告结论是…存在第三方设备介入干扰的可能性。虽然无法完全确定,但概率不低。这…不符合我们之前关于‘反噬’或‘自主审判’的单一推断。”
陆临野接过报告,目光快速扫过技术分析细节,最后停留在结论上。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深邃,仿佛寒潭,看不到底。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报告上“第三方设备介入可能性”那几个字。
沈梵声也看到了报告,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陆临野,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不仅仅是震惊或困惑,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甚至是…沉重?
“***……”陆临野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得可怕,目光穿透单向玻璃,仿佛要刺向虚空中的某个点,“是谁?在沈万钧启动‘审判’前的一刹那,屏蔽了什么?或者…是想触发什么?” 他捏着报告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沈梵声紧紧盯着陆临野的侧脸,心中的疑云第一次如此浓重:陆临野…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在追查这条“吃人链”的同时,是否也在掩盖着链上另一段……与你有关的阴影?
观察间里,只剩下仪器低鸣和三人沉重的呼吸声。案件的走向,因为一个几乎被忽略的金属反光点,骤然滑向了更加幽暗、更加危险的深渊。周铮恪守的规则世界,第一次被凿开了一道裂痕。而陆临野身上那层坚硬的壳,似乎也隐隐透出了内里不为人知的暗影。
陆临野站在市局顶楼,俯瞰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手里捏着那枚冰冷的“伊甸之种”U盘。沈万钧的疯狂遗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沈梵声走到他身边,声音疲惫却清醒:“链条是闭环,审判却未终结。伯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我们得关上它。赵小慧姐弟是突破口,他们体内可能有早期暴露的痕迹,也可能是唯一能帮我们理解‘灰烬’如何与人体互作用的‘活体样本’…但这很残忍。”
陆临野眼神锐利如刀:“找到所有‘种子’,销毁所有数据。张强背后还有谁?宏远物流、康泰董事会里还有多少蛀虫参与了这‘吃人链’?‘审判者’的物理载体可以销毁,但滋生它的土壤…”他攥紧了拳头,“沈顾问,你觉得‘程序正义’,能审判制造它的人吗?”
沈梵声沉默地看着城市璀璨的霓虹下那些看不见的阴影:“程序不会流血,但人会。审判沈万钧的,最终是他自己的造物。而我们…要阻止下一个‘审判者’诞生,无论是纳米机器,还是被逼到绝境的人。”他看向陆临野,“去审张强,挖出他背后的保护伞。我去见赵小慧,她弟弟的病情…可能等不了了。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也必须给他们一个未来。”
白板上,“吃人链”的图示旁,新增了“种子”、“U盘”、“纳米迭代”、“指令逻辑”等复杂分支。三条血红的连线依然刺目,但指向了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科技伦理深渊。陆临野和沈梵声,一个代表秩序与追凶的铁腕,一个代表洞察人性与科技阴影的理智,必须在这条由疯狂与贪婪铺就的迷宫中,找到唯一的生路。而城市的某个角落,未被发现的“种子”,或许正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审判”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