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洲将白色的陶瓷酒盅放下,酒盅量很小,只够一小口,酒劲却很大,梅洲拿的好酒梅叩海自然不舍的现在喝,只是从自己的藏酒中选了一**口味比较绵柔的白酒待客,可是这对平常只是饮茶最多也就尝尝红酒的梅洲来说有些高了。
酒浓催人心,不吐不快,少言的梅洲话也就多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私下里在一起吃饭吧?”
梅叩海冷哼一声表示不满,“你就是顾虑太多,以前在底下多想一些是好事,现在在这么高的位置,做事还束手束脚,可不像样,要是在军中,有小兔崽子不听话,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梅洲喟然长叹,像是有着积年已久的疲惫,“处的位置越高,看的越清楚,底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得不小心,因为细节的疏忽而导致所有的准备功亏一篑,我会死不瞑目的。”
梅叩海摆摆手,“别说的这么吓人,什么死不死的,这倒不至于,只怕事情过后你不能全身而退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背井离乡罢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梅洲一脸的轻松。
“这可不算什么好的结果,对于老人来说,远走他乡更甚于死不瞑目,这不是你应得的,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就能安心在梅城生活一天。”梅叩海的语气平淡,梅洲却明白这个承诺分量的厚重。
酒很好喝,多年来一直活的小心谨慎的梅洲也贪杯,“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会回来,听说你离开梅城的时候年龄不大,不应该有很多这里记忆,回忆少了,眷恋也不会太多。”
梅叩海将酒倒入嘴中,让舌头完全浸润酒精些许,然后咽进胃中,说到:“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这里是我的故乡,我的父母生活在这里,我的妻子也生活在这里,我出生在这里,我女儿也出生在这里,我父母葬在这里,我也只会在这里老死。”
梅洲看向窗外,“今天的雨有些大。”
梅叩海也看向外面,眉毛挑起,“这让想起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雨也不小,那个地方的雨可比这吵闹多了,军帐中你站在人群的后面,要不是我提前直到其中有一个人是我同乡,怕是直接会漏过你,你那时可比现在年轻多了,酒量还是一样的浅,谁能想到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
“当时我说的话听起来挺可笑的吧?”梅洲问。
“不!”梅叩海这个字说的斩钉截铁,“我很佩服你,能够终其一生做一件事的人现在不多了。”
梅洲开怀大笑,一扫胸中淤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只不过能让军中赫赫有名的劣马说出佩服这俩字,不枉此生了。”
“只怕我要辜负老嫂子临终前对我的嘱托了。”梅叩海突然说到。
那年医院,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年老的妇人病危,满屋子的人离开之前,独独刚来梅城不久梅叩海一人被留了下来。
皮包骨头的手当时握住梅叩海,妇人气息微弱,“我知道梅洲他想要干什么,本来最后应该是我陪在他的身边,现在怕是不行了,梅洲和我说过你,他说你是他唯一的同行人,帮我照顾一下他,至少在最后的,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
妇人说到最后眼中酝有泪水,语气祈求。
梅叩海把自己宽大的手掌覆在妇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上,“在部队上我可是公认的最放心将后背托付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