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思叫来车候在路边。
临上车前,林青鸦停了停,回身。
向华颂不解地问:“青鸦,怎么了?”
“向叔,戏是人唱,路是人走,”林青鸦抬起眸子,眼底如春茶清亮,“只要人心不垮,这戏台就撑得起来。”
向华颂一愣。
长发白衣女孩难得嫣然忽笑,像株幽兰凌雪盛放:“您一人若撑不起,我帮您。”
滞目许久,向华颂终于回神,眼底都要涌起热潮来:“好,好,”他连声笑,“向叔信你!”
“……”
车开出去百来米,白思思还一脑门问号地趴在窗边上。直到路拐过弯,站在胡同口人看不见了,她才转回来。
“角儿,您跟那向团长说什么意思啊,他怎么感动得一副要和您义结金兰样儿?”
林青鸦回眸,无奈瞥她:“没大没小。”
白思思嬉笑:“真义结金兰,按辈分可是您吃亏。”
白思思惯不在乎她家角儿以外人福祸,林青鸦不想听她拿芳景昆剧团生死攸关事胡扯,就转走话题:“刚刚出来不见你,去哪儿贪玩了。”
“我可不是贪玩,我是找简听涛刺探敌情去了!”
“敌情?”
“就那个成汤什么集团,还有那个副总嘛。简听涛话说一半就跑了,他不急我还急呢!”
林青鸦拿她没辙,垂回视线。
白思思却反贴上来,兴致勃勃地说:“角儿,我听那成汤集团事传得可玄乎,都能写个戏本了,您就不想听听?”
林青鸦摇头。
白思思说:“尤其他们那副总唐亦,听说长得特别漂亮,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就是脾气怪,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可能就发疯了,所以外人在背地里都喊他‘唐疯子’呢……”
林青鸦望向窗外。
“哦对,那唐疯子身边总跟着条可凶可凶大狼狗,特吓人——角儿你年初三要是来剧团,可得离前场远点!”
“…狗?”
一直没开口林青鸦突然低轻地出了声。
没想到聊八卦还能被林青鸦接茬,白思思受宠若惊,立刻点头:“对啊,简听涛他们说,说是唐亦走哪儿那大狼狗都跟着,而且凶得要死,除了唐疯子,谁都不敢靠近它!”
“叫什么名?”
“啊?”
“那狗,”林青鸦回首,眼里起了雾似,“叫什么名?”
白思思呆了呆,随即挠头:“啊,这我不知道,好像没说。除了唐亦也没人敢叫那狗吧。怎么了角儿,狗有问题吗?”
“……不是。”
林青鸦转回去,那一两秒里,白思思好像看见她很轻很淡地笑了下,又好像没有。
只声音温柔下去。
“想起点,很久以前事情了。”
·
大年初三,小年朝。
“老话里可说今个是赤狗日,不宜出门——那唐亦果然够疯,干嘛非得挑今天去看戏?”
白思思一边把车从林青鸦现在住处地下车库开出来,一边说道。
出了车库阳光晃眼,是个难得明媚天。
林青鸦压下遮光板,声音清婉:“剧团路我记得了,自己去也可以。”
“那怎么行?”白思思提高声量,“您连个手机都没有,万一出点什么事,那我不成梨园罪人了嘛?”
林青鸦淡淡一笑,“就你嘴贫。”
白思思嬉笑完,正经了点:“不过角儿,您今天真没必要去,说好进团时间本来就是在正月十五后。”
“不差几日。”
“怎么不差,”白思思嘀咕,“芳景昆剧团要是把今天戏唱垮了,您去也救不回它。”
林青鸦轻声自语:“成汤集团……冉家从商,不知道搭不搭得上线。”
“冉家?哪个冉——啊,我想起来了,就您那个面都没怎么见过便宜未婚夫家里吧?”
林青鸦眼神动了动,像湖水吹皱,但她最终没说什么,“嗯。”
“我估计,没用。”
“?”
听白思思这么笃定,林青鸦意外地回眸。
“那个唐亦除了疯,还是出了名心狠残酷呢,整个一吮血扒皮无良资本家。”
白思思趁红灯刹车工夫,扶着方向盘转向林青鸦。
“就原本芳景昆剧团背后那家公司,截止日期当天晚上差最后一笔银行放贷就能还清欠债、免于并购——可是隔了个周末,人家银行不上班。为能那宽限两天时间,老板带着一家老小,都去公司给那个唐亦跪下了!”
林青鸦眼撩起,茶色瞳子里露出点惊怔来。她沉心昆曲,自然不知道商场上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