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舌生有软刺,嘉弗艾动作很轻,控制得也很好。
然而效果是恐怖的,灰狼狄希斯身上的毛被整齐梳成了同一个方向,间隔相等,比打过发蜡还要条理分明,沟沟道道十分清晰。
伊罗卡:……
到底谁是谁的宠物?
葛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伊德,再抬头一看,发现从胖子手里摔跌出去的饭盆正悬浮在半空中,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
“……”
西格罗没有魔法师,也没有什么一级武者二级武师之类的名头,因为厉害不厉害听人名就知道,何必搞分级。葛霖在西格罗住了几个月,见过最不科学的存在就是大猫,昨夜海蜥组团来袭后,种种离奇的事都冒了出来。
葛霖不得不正视这位“神使”。
因为现实残酷地提醒他,不仅大猫惹不起,猫的传令官也不简单。
“这就是嘉弗艾对我们的态度?”葛霖把伊德挪到椅子上,后者昏迷不醒。
葛霖满腔怒火找不到宣泄口,再怎么忍耐,说话时也带上了几分情绪。
“我以为你刚才提出的问题,是嘉弗艾打算弥补错误,送我们回去。”
“不,嘉弗艾……可能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它就是一只猫。”灰狼理亏地扭过脑袋,没有继续跟葛霖对视。
“猫?西格罗人把魔影嘉弗艾当做神!他们额头上有图腾,它还有像你这样的神使!”
“……是的,嘉弗艾犯了一个错误。”
灰狼赶在葛霖开口前,伸出前肢做了一个打断的动作,葛霖立刻感觉到自己不能继续发出声音了,这让他更加恼火。
然后出乎葛霖意料,灰狼站起来,缓缓走到昏迷的伊德身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我很抱歉。”
葛霖盯着灰狼,表情还是不太好。
蔚蓝清澈的狼眼极快地闭了一下,灰狼叹了口气,它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我想你误会了,我让伊德昏迷,是不想他在这种情况下知道这个身体……灰狼狄希斯死亡的消息。”
尽管只有短短两天,伊德对这只狼的紧张担心,伊罗卡都看在眼里。
在西格罗,类似的事情总在发生,人们怀念死去的亲人跟朋友,就会把这种感情寄托在那些陪伴亡者战斗的狼身上。
伊罗卡把这两个异族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可以说,他们已经赢得了战神的好感——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原本这点好感,不能引起任何变化。
谁让罪魁祸首是嘉弗艾呢?宠物闯下的祸,主人总要负责的。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灰狼跳上了窗户,低头看葛霖,“我知道你去过那座森林遗迹。现在,你可以叫醒你的同伴,我们在森林旁边碰面。”
说完灰狼就跃了出去,窗口位置太高,想张望也看不到灰狼的影子。
葛霖狠狠一捶墙面,转身去叫伊德。
这时他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伊德的状况很不对,他在葛霖的叫声里睁开眼,人却跟梦游一样,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直直地走了出去。
葛霖原本想跟伊德商量一番,见到这副诡异景象,立刻知道这也是“神使”搞的鬼,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没有选择,只能追上去。
那个神使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却十分专断独行。
谁都不能保证,如果灰狼没有等到葛霖,会不会做出一些别的事。
比如把葛霖也变成梦游状态,到时候不想去也得去。
面对这种绝对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
葛霖深深吸了口气,跟着伊德离开石堡。
正值傍晚,天边有一片通红的火烧云,映得人的面孔都是这种鲜明的色彩。
很多西格罗人是忙到今天中午才休息的,石堡内外都很安静,葛霖一路出来没有遇到几个人。
气温恢复正常,山谷里的野草又变回了茂密旺盛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一天前这里遍地白霜,仿佛寒冬来临的衰败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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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霖没有笑话他胆小。
他站在一架很像抛石机的简易发射装备旁边。
同样的机器一字排开, 被西格罗人推到了山坡上。葛霖跟伊德也在里面出了一份力。
气温越来越低,草尖上结了一层白霜,四周也开始起雾。
天地间一片灰蒙蒙,葛霖转头望向石堡,建筑轮廓还依稀可辨,但是长满野草颜色热烈如火的山谷已经被这种灰白抹去, 更不要说远处的森林。
美丽的西格罗, 变得非常陌生。
他们没有时间感概,停下来稍微喘口气, 葛霖跟伊德又接着去搬石头。
从海风变冷气温骤降, 到敌人来袭, 中间还有时间差, 大约在十个小时候左右。
西格罗人的战前准备井然有序, 狼骑士们迅速填饱了自己跟伙伴的肚子,打磨完武器,就陆陆续续地来到海滩上。他们把皮衣一裹,滚到灰狼肚皮下开始睡觉。
战斗力不达标, 没法跟海蜥正面对抗的西格罗人继续忙碌, 他们好像有一本战争行动手册, 迅速分配完了任务, 然后就高效快速地执行起来。
灰狼狄希斯被葛霖伊德送回了石堡。
跟那些年纪在十岁以下, 或者身有残疾、年老病弱的西格罗人一起,待在石堡的地窖中。据说地窖是特别建造的,非常牢固, 地窖深处还有一条地道,即使整座建筑倒塌,人们也可以通过地道来到森林遗迹附近。
伊德其实很想钻进地窖,他非常害怕。
最终他还是咬着牙,跟葛霖一起离开地窖。
西格罗崇尚勇武,如果做了逃兵,即使能够活下来,以后在西格罗的日子也不好过。也许西格罗人不会粗暴地将伊德赶走,但他们肯定不会再踏进那座酒馆,甚至可能不允许伊德跟葛霖继续住在石堡里。如果到了那种地步,为了糊口生存,两人只能去种土豆番茄了。
伊德告诉葛霖,他在西格罗的后面三年能活得这么好,是因为他跟西格罗人一起守卫了这片土地,尽管他做的事非常有限。
“深呼吸,放轻松。”伊德念叨着。
然而他比葛霖紧张多了,腿肚子一直在抖。
终于,伊德忍不住转头问:“你是怎么克服恐惧的?”
“因为……怕也没用。”葛霖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他呼出的气息已经能看见白烟,温度还在持续下降。
“但愿你看到那群杂种时,还能坚持住!”伊德自言自语。
葛霖诚恳地回答:“我也这么希望。”
伊德拍了拍他的肩,往前一指,传授起了自己的经验:“如果实在慌得厉害,就抬头看一眼嘉弗艾,这只大猫会一直在这里!”
西格罗人对魔影嘉弗艾的信仰,并不是毫无缘由。
这只蹲在海边山崖上的巨猫,是他们绝境里唯一能看到的灯塔,是他们从血泊里站起来再次拼杀的勇气源泉。
一块块石头,一个个木箱被运上山坡。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部分。
木箱打开,里面有几排做工粗糙的木头瓶子,按照大小形状分成好几种,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葛霖问。
他跟伊德没有分到这些木箱。
“跟火药差不多的东西,需要临时混合,应该是按比例来的……我们掌握不好。”伊德摸着脑门说,“实际上我连瓶子里的粉末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威力比较强的东西,也不会透露给异族人。”
这时他们看到了翁维娜,年轻的女孩跟着一群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女孩,正在调试弓箭,然后停下来紧一紧弓弦。
有些十二三岁的孩子是第一次参战,显得非常紧张,还慌手慌脚拿乱了东西。
箭支塞满了狭长的木桶,武器也开始发放。
伊德拒绝了挑选,他用的是酒馆厨房里的一把菜刀,胖子表示他人生三十年最熟悉的武器,除了西瓜刀只有板砖,而后者杀伤力显然不够。
葛霖在堆满武器的板车前犹豫了一阵,目光忽然落在一把刀下面压着的黝黑物体上。
他伸手去拿,一件形状古怪的武器跃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