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昔用两个杯子来回倒着热水,透明杯壁上可以看见他被烫得微微发红指尖。
夏白渊说:“我是雌虫。”
“哈哈,可不是吗?”陆昔笑得阴阳怪气,“你要是雄虫你早烧死了。”
他被气得有点厉害,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这么干——哪怕要被烧死了,也宁折不弯,不肯纡尊降贵开金口呼唤一下就在隔壁睡着室友。
夏白渊闭上了嘴。
——没有人会这么照顾雌虫。
他突然想起,在雌父发烧时候,雌父说他渴。
于是夏白渊将刚烧开开水递了过去,雌父就这么喝了下去。
并非夏白渊不够耐心,也不是他不够细心,而是他从未见过有人会担心雌虫觉得烫。
没有见过事,他要从何学起呢?
雌父向来是个严厉长辈,更不会做这些矫情事来。
直到数分钟后,陆昔将终于凉下来杯子递给了夏白渊,冷着一张脸说:“喝。”
夏白渊就着微烫水喝下了药,陆昔见他神情还是有些呆滞,好歹忍住了质问话,扶着夏白渊躺了下来,只轻声道:“你好好休息。”
夏白渊声音朦胧地说:“明明我才是雇佣……结果倒要你照顾我了……”
陆昔:“……”
什么?你就是因为这种狗屎理由,才不肯叫我吗?
谢谢,一想到虫族战神差点死于这种理由,他就很想哭。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好歹花了钱,总不能让你半途死了,那钱就打水漂了。”
夏白渊无声地笑了笑。
陆昔左右看了看,又挪着一张椅子过来。
这是一张可以折叠椅子,张开就是一把躺椅,陆昔给自己盖了一张小毯子,堪堪盖住身体。
又觉得脚冷,往下拉了拉被子盖住脚。
不一会儿又觉得肚子冷,拉了上来盖住肚子,脚又漏风。
陆昔没脾气了。
他向来自诩没有什么风度,不会像他那些雄虫朋友一样绅士风度。
他不仅会用精神力偷袭雌虫,还敢不要脸跟雌虫待在一个屋檐下,甚至还敢抢一个病虫被子——
于是他从夏白渊身上,拉过了另一床毯子,盖在了自己肚子上。
谁让他房间里现在只有一床厚被子呢:)
陆昔本来也没睡好,不知不觉就迷糊了。
在半梦半醒中,他听见夏白渊声音:
“陆昔……你上次……”
陆昔勉强应了一声:“怎么了?”
又是过了半晌,夏白渊才道:“不,没什么。”
他不确定陆昔用那种奇怪能力帮助自己,是否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种情况下,他就不能再拜托陆昔去救自己雌父了。
陆昔彻底昏厥一般地睡过去了。
他这种照顾人方式,要让他雄父知道了,指定又要冷嘲热讽一番:“噢哟,你是照顾人家去了,还是补觉去了啊?”
夏白渊看着陆昔安静侧脸,感到自己浑身那像是火烧火燎一般热意,渐渐退了下去。
他藏在被子里手忍不住摸了摸心脏。
他没有叫陆昔,最大原因是……
所有雌虫,无一例外都会忍下去。
若是连这么点小病都忍不了,那要如何上战场?
他们要抵御星兽,要守护这片星域。
雌虫可以流血,但不可以流泪。
软弱是留给雄虫和亚雌。
他应该叫醒陆昔,让他去做自己事,而不是留在这里,仿佛他是个什么需要小心照顾病人一样。
可——
夏白渊青蓝色双眸凝视着陆昔眼底下青黑,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陆昔看起来很累了。
所以不应该叫醒他。
夏白渊闭上眼睛,却无法忽略从心里油然而生起一丝安宁。
他们只是恰好在一个房间里休息,仅此而已。
所以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