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至今记得,当年他一处前辈褚巡和同事阿卓，都说过同样一句话。
“Seth这个人，不仅技术一流,且很懂拿捏人心”——
最能证明这句战绩，是Seth作为一个“技术外援”，曾在极短时间内成功打入国外某黑帮家族内部引起超级火并，几乎一夕覆灭一整个暴徒世家。
而他设计那些程序能屡屡把一处最厉害技术员坑进去,也并不是因为对手个个技不如他。
真不是。阿卓综合实力绝不在seth之下,褚巡就更强。
但无奈seth一等一狡猾,不仅擅长于将程序设计得陷阱重重，更善于在陷阱之上充分利用猎物情绪搞心理战，最终将他们一个个成功引诱掉入陷阱。
也就是当年裴教授么得感情，反而是一处最少栽在seth手上。
可即使背着“与seth势均力敌”美誉，裴临现在也不得不承认，seth分寸拿捏感，真异常精准。
明明自打重生后,在他面前一会儿挑衅一会儿扮可怜,可谓毫无顾忌变着法子作。
可无论表面怎么戏精,真到要正经时候，他却又宁可一个人委屈兮兮地睡在床角也坚决不造次。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
裴临跟他说正事，他就立刻很乖。
虽然仍旧僵硬冰冷，仍旧看起来十分可怜,睫毛湿漉漉,像个笨拙小蘑菇。
可当场就不闹了，裴临丢给他大毛巾,他就努力使劲擦擦擦。
擦完,又不吱声乖乖换了小恐龙睡衣,拖着小尾巴搬了凳子，在书桌边坐正了听裴临说。
裴临那边拿过纸笔，铺平在桌上：“你看着啊。”
“现在世界总崩坏度是%，”他把脑中小Q提供数据一一抄在纸上，“按照历史记录显示，之前有过四次大波动，咱们现在是第五次。”
为了更加直观，裴临努力把那些数字在纸上画成波线图。
“第一波总崩坏度是从初始0%最高到了7%，第二次范围波动，则是最低4%到最高28%，第三次波动情况最特殊，最高已经到了%濒临崩溃值，可是这个波段收尾时候却出现了一条别波动都没有过下垂直线异动，直接把崩坏值降回了安全范围。”
“第四次开局，数据又是从28%左右了。”
而第四波升浪结束，末尾数据落了50%左右，现在第五次开启还没多久，目前是%……
裴临每多记一个数字，就努力把它代表波动画出来。
像他这个年代中小学生，很多都并不像后来孩子们那么卷。很多小时候都是到处野撒欢玩，很少有家长能想到早早送孩子去学一门外语或者才艺。
但裴临是个例外。
他爸妈有钱放手上嫌烧，那几年到处撒币，送他去学了很多特长班。
什么剑道、钢琴、书法、象棋，裴临样样都学得不错。
唯有画画从未开窍。
此刻，他是真想画几条直观波线给seth看，无奈确实画不好，蚯蚓爬都比他画得像样。
裴临=_=
他放弃了，把笔递给那只努力不嘲他小恐龙：“你画得好？不然你来画！”
……
小恐龙并没有接过那支笔。
只是从短短龙爪袖里面深出手来，打了个响指。
那双琥珀色眼睛面向虚空中，应声出现了一道浅浅蓝光。
裴临：“……”
一个只有科幻电影里才存在未来高科技浅蓝色悬空屏，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了这个放满时代烙印摆件和毛绒、完全九十年代风格小房间。
完全格格不入，非常魔幻现实。
但它就这么确确实实出现了。
虚浮屏幕上，赫然闪烁着裴临刚才好不容易抄写在纸上那些复杂数值。而Seth指尖一划，那些乱糟糟数值紧接着就丝滑地变成了裴临一直想画但画不出完美波线图，波峰波谷自带明确数值与时间线，完美无瑕。
“裴教授，请继续。”
又被他装到了。
裴临虽然作为一个科学家，虽然控制不住基因深处自带对各种黑科技向往与兴趣，但他这次努力忍住。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总不能老向犯罪分子黑科技低头。
他丢起这个脸，一处可丢不起这个脸。
然而下一秒，霍修珣指尖一动，屏幕就“啪叽”来到了裴临面前。
霍修珣琥珀色瞳幽深真诚：“裴教授想摸摸看吗？可以摸一下，很好摸。”
裴临：“……”
好奇心再一次害死科学家。
他抬手，不情不愿地轻触，怎么能想到指尖直接传来微微酥麻！这虚空屏居然是有手感，按一按如碰触波纹一般，不是他想象中空气一样毫无反馈！
如果说刚才还是稍微抗拒地被这东西吸引，此刻裴临可谓暗戳戳疯狂心动了！
“这就是你‘系统’？”
霍修珣愣了愣，点头：“嗯。”
裴临又摸了几下，很真诚地问那屏幕：“你叫什么？”
没有任何回答。
裴临转过来，灰眸看向霍修珣：“你家系统，它不理我。”
霍修珣则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它应该理你吗？你平常还爱和电脑聊天？”
似乎对话哪里存在着一丝轻微鸡同鸭讲。
不过裴临觉得还是应该先关注重点：“我想要‘果实腐烂指数公式’，你能让你家系统给我调出来么？”
事实证明，这个系统虽然刚才高冷没理他，但却是能听到他指令。
屏幕瞬间切换，图表上正是他想要公式。
裴临想起小Q以前说过，系统可远不只有它这那一类傻白甜。
也有很多高逼格系统，都是厉害流畅但冷冰冰，可能大概眼前这个就是这种吧。
……
调出这个“腐烂果实模型”公式后，裴临排除了异动明显第三次波动，把剩余一二四次波动代入公式。
瞬间数值一清二楚，完美符合该模型计算结果。
作为数学系高材生，裴临跟没有念过大学霍修珣解释：“看到了？咱们这个‘总世界’不是匀速崩坏，而是一直在以一个加速率崩坏中。”
“之所以叫‘腐烂果实’，就是说一些数值衰变就好像家里放着苹果。第一天、第二天……第六天都还完好无损，第七天突然间就烂透了。加速崩坏世界就像这个苹果一样，会花较长时间达到一个看起来并不危险临界值，比如现在%。”
“然后再在极短时间内摧枯拉朽、全面腐烂。”
“按照我计算，到达100％，最多再有一两年。”
“万一其中再出现什么加速腐坏因素，有可能更快。”
“好在目前看来，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裴临说着，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第三波异动结尾处那道下垂大直线，那段线条乖乖地变成了显眼金色。
“这就是解法，”他转头看向霍修珣，“我想知道，你在第三次波动结束时候，都做了什么？”
比起有规律可循其他几次波动，异常第三波波动不仅时间极短，且达到了%极高崩坏值后逆势下坠，一笔直回调直接进入28%安全范围，世界得以继续。
“本来应该是要崩溃无疑了，你那时候做了什么力挽狂澜？”
窗外风雨依旧大作，偶尔电闪。
小别墅外墙爬山虎翩翩狂舞，敲击着窗框。
浮屏蓝光映着霍修珣琥珀色瞳，他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裴临哥哥。”
小Q：【啊啊，骗人！】
连小Q都能听出来这句话100％只是推脱。
一阵冷风吹过，窗户一阵轻响，屋里空气骤冷。
霍修珣微微瑟缩了一下，垂下眸，像一个害怕极了又茫然无助小朋友。他低着头，指尖轻轻扯了扯了裴临衣角，微微发抖，像是担心被他不高兴突然拂开一样。
“裴临哥哥，我真……”
裴临那边伸出手来。
他灰眸在灯光下暖融融，他没有丢开小恐龙，而是捉住小恐龙肩膀搓了搓。恐龙皮睡衣是有点带胶材质，搓几下整个人很快就暖起来了。
“没关系，”他说，“不记得了，咱们可以另想办法。”
“你刚淋了雨，饿了吧，先吃点粥，再去洗个澡暖和一下。”
“快去吧，乖。”
……
一大桶皮蛋瘦肉粥被霍修珣喝了个精光。
很快，浴室暖光，哗啦啦浴缸里放水声音。
小Q心急：【主人，他明明……】
“我知道，”裴临垂眸，“但能怎么办？seth这种人不愿意说事情，别说是我了，绝对就连精英审讯专家都绝不可能撬开他嘴巴。”
【啊，那怎么办呀？】
“没关系，”裴临闲闲往床上一躺，“来日方长，又不是真明天就会崩溃，不急。”
他这边说不急，小Q却听得更急了。
【主人，不能来日方长啊！您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有可能，男主他根本就不在乎世界最后会不会毁灭？甚、甚至，再严重一点，他说不定其实还很期待一切能早点毁灭，他就能跟主人您……殉、殉情了？】
“？？？”
小Q弱小归弱小，天真归天真，但他好歹是个致力于研究“阳光小天使拯救偏执黑化天才”类小说颇具造诣系统。
因此，对于男主这一类偏执黑化阴沉天才常用逻辑，它可太熟了！
十个阴郁病娇男主，起码有五个暗地里暗戳戳幻想过跟主角殉情！！！
常规想法是——“足够幸福了，可以死掉了，现在一起死掉最幸福”，“世界毁灭了最好，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他只有死了才能是跟我说话、只对我笑，永远属于我”。
裴临：“……”
【当然主人别担心，想归这么想，真正会放任世界毁灭，其实不多见！】
【因为墙角底下可悲阴暗生物，最终也还是贪恋人间温暖。所以主人加油！还有一两年时间，努力对他好！让他感受世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到时候，他肯定是舍不得！】
【就算想要毁灭世界，也是先两人过了幸福一辈子，最后偏执男主再进棺材抱着小太阳尸体一起长眠。到时候世界毁灭也没关系，男主会面带微笑，因为他终于彻彻底底拥有你了！】
裴临：“……”
这个设定怕不是有毒吧？
他作为一个正常国家公务员，实在是深深不解，只能勉强评价：“小Q，你这个睡前恐怖故事，真挺别具一格。”
小Q：【QAQ！】
这才不是什么睡前恐怖故事，这可是阴鸷男主常见套路啊！
既然都是这类黑化病娇男主，说不定这篇男主seth就是一模一样这个心态呢？它家主人是典型文看少了！
对待这种男主要用套路、用技巧！你不够温暖甜美，万一他真跟你殉情怎么办？